资源共享:心中的妈妈

作者:苁蓉  来源:  上传时间:2014-08-11

      半年前,我调进了市民政局工作,虽说离家远点,可有班车接送,倒也很方便。
      这天,我坐在回家的班车上,脑子一直乱哄哄的,总在想儿子丁丁的事。丁丁是个弱智儿加肢残儿,今年八岁了,才勉强会说“爸爸”、“妈妈”等几句常用的语言。而且,他双手先天抽搐,两条腿长短不一。对这样的儿子,我早已心灰意冷,心想,只要管他吃、管他住,就算对得起他了。因为丁丁那畸型的身体、傻乎乎的眼神又淌着鼻涕、流着口水的形象,与自己时尚优雅的衣着太不相配了,因此一想起带丁丁出门时路人投来的异样眼神,我就感到无地自容。我曾严厉告诫他,在外面不可以当众喊我妈妈,更不可以拉我的手。丁丁还算乖,好歹把这些要求记住了。
      最近一段日子,我觉得丁丁有些蹊跷。我下班到家后他总是不在家,大约半小时后才回来,很准时,而且满头是汗,像是走了很远的路,不过脸上却闪着异样的光采,鼻涕口水也少了许多。我问丁丁:“是你自己擦的鼻涕吗?”没想到他用含糊不清的口齿骄傲地说:“是……妈……妈……”我当时心头不禁一热,毕竟母子连心啊,丁丁取得了进步,却把功劳记在了妈妈头上。
      “喂,小陈,想什么呀?你到家了,快下车吧。”司机廖师傅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一愣,这才发现班车已停在了商贸城站点,从这里下车用不上两分钟就到家了。平时我总是在这儿下车。
      我朝廖师傅歉然一笑,说:“我要去三峡广场办点事,下站再下,谢谢。”
      班车开动了,我的思潮又翻腾起来——那天的事情说明,丁丁对我的感情还是很深的,自己是不是为他做得太少了?经过一番打听,我知道三峡广场附近有所培智学校,离家不远。我想,今天先来学校看看,要是不错的话,就把丁丁送到这所学校上学。
      “吱”的一声,班车在三峡广场停下了,我起身准备下车。在这里下车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是局办公室的方丹。方丹刚大学毕业不久,身段好,模样俊,又总是打扮入时,是局里一枝花,追她的小伙子一大堆。方丹和我一前一后走向车门。忽然,我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呆立在那里。原来站台上站着一个孩子,他歪着身子,流着口水,鼻子里淌出的鼻涕已漫过了嘴唇,蜷曲的手指还夹着一朵蔫蔫的小黄花。那不正是丁丁吗?我进退两难,不知自己该不该下车。
      这时,丁丁快活地朝这里喊:“妈、妈……妈、妈……”我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谁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先一步下了车的方丹柔声应道:“哎,好孩子。”说着一把抱起丁丁,在地上转了一圈。她的纯白裙子舒展开来,像是一朵盛开的雪莲。随后,方丹把丁丁轻轻放下,掏出面巾纸,弯腰细心地替他擦着鼻涕口水,而丁丁则把那朵不知从哪里拣来的蔫蔫的小黄花往方丹的头上插。
      “我说小陈呀,你倒是下不下啊?”廖师傅奇怪地问。我猛地回过神来,语无伦次地说:“下,噢不,不下了。我记错了,不是这个站。”
      班车再次开动了。我透过车窗玻璃看到方丹替丁丁整了整衣服,才站起身来,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去。我蓦然发现,在夕阳余晖的掩映下,方丹袅娜的身材和丁丁蹒跚的步子显得那么和谐、自然,甚至有种别样的美感。
      我在车窗前伫立许久,直到二人的身影从视线消失,才疑惑地问坐在旁边的许姐:“许姐,方丹和那个孩子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许姐轻叹了一口气,才悠悠地说:“啥关系也没有。这好像是上个月的事了吧,有一天方丹下车遇见这个孩子,见他可怜,就送了块巧克力给他,又给他擦了擦鼻涕。谁成想,这孩子天天下班时等在这里,冲着小方喊妈妈。小方还是个没嫁人的大姑娘,多难为情呀。不过,她心肠软,为了不让这孩子失望,也就答应着,还经常给他带点小礼物。唉,这一定是个没娘的孩子,怪可怜的。”
      听了许姐的话,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愧疚、自责、后悔……什么都有……我突然明白了,丁丁心中的妈妈就来自这辆班车,可那却不是我。我猛地站起身来,冲廖师傅喊道:“廖大哥,停一下,我要下车!”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我冲下了车,急急地朝着三峡广场飞奔。一切虚荣都不再重要了,我要带丁丁重新找回心中的妈妈!
编辑:ci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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