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期 家教版 隔代养育

我要走楼梯

文  刘洁

刘洁

北京市特级教师，从事幼教工作37年，多次获国家及北京市教育教学研究成果奖。

姥姥按了电梯好一会儿，它还是停在一个楼层不动，晴天无所事事地在不宽敞的楼梯间转悠起来，姥姥的视线跟着她。

一会儿的功夫，晴天停在楼梯口，指着黑洞洞的楼梯问：“姥姥，这是什么？”姥姥说：“这是楼梯，是安全出口。如果电梯坏了、没电了，我们走楼梯也能到家。如果发生火灾、地震的情况，是不可以坐电梯的，我们要走楼梯快速地下来。”晴天一听来了兴趣，说：“姥姥，咱们走楼梯吧！”

走楼梯要爬七层，姥姥有点犹豫，但看着晴天渴望的眼神还是同意了。楼梯很少有人走，一二层是底商，没有窗户，灯很昏暗。晴天第一次走这个楼梯，有点胆怯，她紧紧地拉着姥姥的手，一阶一阶地走得很慢。到了三层，终于有窗户了，楼道亮了起来。晴天问：“这是哪儿呀？”姥姥说：“这是三层，有人居住了，这上边就有窗户了，所以楼道就亮了。”姥姥明显地感到晴天的手放松了一些，姥姥让她自己走，她还是不同意。

楼梯间有一些杂物，晴天边走边问，这是什么呀？那是什么呀？姥姥耐心地介绍着。终于走到了七层，姥姥说：“到了！”晴天试着从楼梯走进电梯间，姥姥说：“看，这不就是我们每次坐的电梯吗？”说完，掏出钥匙打开门说：“看，是不是咱们家呀？”晴天的紧张状态彻底放松下来了，她高兴地说：“终于到家了！”姥姥也喘着气说：“是啊，走楼梯和坐电梯都可以到家呀！”

第二天，姥姥带晴天骑自行车回来，电梯门都开了，晴天又要走楼梯。姥姥指着她的自行车，说：“自行车这么沉，姥姥可搬不动。我们还是坐电梯吧！”晴天坚持说：“不行，走楼梯。”姥姥反问道：“那自行车怎么办？你搬着呀？”姥姥想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她说：“我搬！”说着，她真的搬着自行车要上楼梯，结果试了试，真的搬不动，她说：“你跟我一起搬。”姥姥说：“我搬不动，咱们坐电梯吧！”晴天还是不同意。姥姥真有些为难了，是满足晴天走楼梯的愿望，还是坚持坐电梯上去？

僵持了片刻，姥姥看晴天没有让步的意思，为了不让她失望，说：“我有一个办法，你看行不行。我们坐电梯把自行车送回家，然后咱俩再下来，姥姥陪你走楼梯。”晴天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再一次走楼梯，晴天在精神上放松了些，兴趣一点都没有减。她还是不停地问姥姥，这是什么呀，那是什么呀，每到一个楼层还到电梯间看一看，有了很多新发现：有的电梯间放着花盆，有的放着自行车，有的放着玩具黑板……

走到六层的电梯间，晴天问：“这是谁的家？”姥姥说：“不知道是谁，他就住在咱们家的楼下，你在家里砸地板时，就会吵到他们。”晴天说：“你把他家门打开看看。”姥姥说：“咱家的钥匙，只能打开咱家的门，不能打开别人家的门。不经过人家同意，是不可以进去的。”

到了七层，姥姥拿出一把钥匙说：“这是姥姥家的钥匙，你看能开这个门吗？”晴天试一试说不能。姥姥又拿出另外一把钥匙说：“这把钥匙是开这个门的，看看能打开吗？”晴天和姥姥一起将门打开了，姥姥说：“这叫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就是每个锁，都有自己专门的钥匙，别的钥匙是不能打开的。”

这段时间，晴天每天都要走楼梯回家，妈妈抱怨说：“天天都要走楼梯，累死我了。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呀？能不能做做工作别走了呀？”姥姥笑着说：“我不是也要陪着走吗？等她把走楼梯的事看明白、想明白了，就不走了。”

就这样，家里的大人，陪着、走着、等着……

姥姥有话说

故事中，姥姥从一开始就顺应了晴天走楼梯的要求，甚至还把拿着的东西放回家，再陪她下楼走楼梯。这不是惯着孩子吗？相信很多人都会有此疑问，生活中很多人也会这样指责祖辈们的方式，认为这样做是迁就、是溺爱。

那么，姥姥应该这样做吗？我们先看一看，晴天一遍一遍地走楼梯获得了什么。首先，姥姥说走楼梯能到家，是不是真的能到家呢？晴天需要验证一下。你可能又要问了，走一遍不就知道了吗？我们不要用成人的经验去衡量一个孩子，她的空间感是在经验的不断重复中才得以获得。其次，在走楼梯的过程中，晴天不断有新的发现，环境从陌生到熟悉，心情从紧张到放松，她很享受这个有点冒险、有点刺激的探索过程。再有，姥姥说走楼梯和坐电梯都能到家，这是两个独立的事物，要建立起来“都可以到家”的关系，需要她不断地验证，才能最终确定。

显然，晴天是在感知探索身边一个未知的空间，这个空间有多大？可以到哪儿？里面有什么？它与自己已知的空间是什么关系？如何融入自己的认知体系？等等。原来，这个反复爬楼梯的过程，是晴天用自己的方式独立学习的过程。这场学习源于她一个偶然的发现，源于她的好奇心。最终，她的愿望在成人的陪伴中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文章选自学前教育家教版2021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