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京市六一幼儿院  李宏东

班里来了位“不一样”的小朋友

    4岁半的丁丁是一名中班的插班生。入园第一天，瘦小的丁丁拉着妈妈好奇地四处张望。到了教室门口，丁丁只是低声叫了句“老师”，还没等老师回应便跑进教室了。

   老师找遍教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未发现他的身影，忽然听到阳台传来小朋友的声音：“你是哪个班的小朋友？”“你不能用手动小金鱼！”老师急忙跑过去，看见阳台上几个小朋友站在丁丁和“金鱼园”中间。丁丁蹲在地上，手从小朋友的腿缝隙中间伸向鱼缸。

    老师走过去，他忽然尖叫起来，冲进教室，钻进桌子下躲了起来，叫他出来他便哭闹、尖叫。老师只能暂时不与他沟通，见没人关注自己，他便快速跑到阳台。

    老师去找他，他又回到教室钻到桌子下面。

    看来，丁丁的确是位不一样的孩子。

    第二天上午区域活动时，丁丁把“金鱼园”的一条小金鱼“捏”死了。老师找到他，他无辜地看着老师，当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小金鱼怎么了”时，他立即钻入桌下。丁丁一直偷偷去“金鱼园”，但每次小朋友都会提示他“不能摸小金鱼”，他便回到教室的一个角落自己玩。这天，他的尖叫声少了，发脾气次数也少了。

    晚上，丁丁妈妈接他时，几名小朋友对丁丁妈妈说：“阿姨，今天丁丁把我们的小金鱼弄死了。”丁丁妈妈急忙道歉，表情很无奈。丁丁拉扯着妈妈走了。

    第三天早晨，丁丁自己进的教室，妈妈远远见他进教室后就离开了。区域活动时，丁丁始终在“金鱼园”看金鱼，游戏结束时一把从水里抓出一条金鱼，小朋友大叫一声“老师”，他立即把金鱼扔了，可小金鱼已经被捏死了。他愣了一下，又跑进教室钻到桌子下面。这一天，丁丁平静多了，能听从老师的简单提示，能与小朋友一起吃一点饭、喝水。

金鱼之死源于“喜爱”

    第四天，丁丁妈妈仍没有送丁丁进教室。老师请他跟其他小朋友去盥洗，小朋友拉着他的手一起去洗手。

    这一天，因小朋友与老师一直关注他，他几次试图去捞小金鱼，当听到别人提示时就不动了，哭闹、尖叫声少了很多，与老师相处的时间稍长了些。但在离园那一刻，金鱼惨死的悲剧还是发生了。

    丁丁妈妈来园前，老师先安顿好丁丁，再请妈妈留下。老师先肯定了丁丁的进步，当提到今天又弄死一条小金鱼时，丁丁妈妈道歉后正准备回家。这时，老师对妈妈说：“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妈妈眼睛一亮，急忙说：“您说，我一定努力做好。”

    老师说：“你能帮我收集丁丁在面对小动物时的行为和表情等信息吗？”

    妈妈低声说：“我家里现在没有小动物了，为了给他找个伴，也为了培养他的爱心，以前养过很多金鱼、乌龟、螃蟹、小鸡等，都被他弄死了，后来我们给他养了猫和狗，猫和狗都怕他，我们就送人了。”

    老师说：“他是因为不喜欢小动物吗？他把小动物弄死了，您是怎么做的？”

    妈妈说：“不是，他喜欢这些小动物，开始他把小动物弄死，我跟他讲道理，也曾为此打过他，都不管用，我和他爸没办法了，只能不让他见到小动物。”

    老师说：“您愿意配合我，尝试做一件事吗？看看能不能对丁丁有所触动。晚上您告诉丁丁，非常喜欢小金鱼，打算在家养一条，想请丁丁周末陪您去买。”

丁丁妈妈愣了一下，说：“那他一定也要买。”

    老师说：“那太好了，丁丁若是想要金鱼，您就让他挑选5条他喜欢的，买回来您和他分开饲养，比比看谁的小金鱼养的时间长。如果丁丁表现出特别喜爱他的小金鱼，您可以同他这样商量：‘你喜欢你的小金鱼吗？你把幼儿园小朋友的3条小金鱼弄死了，小朋友可伤心了，明天咱们选3条带到班里和小朋友一起饲养吧。’如果丁丁同意，您马上表扬他：‘你与小朋友一起分享，小朋友见到新朋友一定很开心。’如果丁丁不同意，您坚持告诉他：‘你把小金鱼带到幼儿园和小朋友一起照顾，你每天也可以见到你的小金鱼。’但不要给他承诺，比如：‘你把小金鱼带到幼儿园，妈妈会再给你买。’咱们先试试，有什么情况我们及时沟通。可以吗？”

“新朋友”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果然，周一早上，丁丁双手捧着小鱼缸来到幼儿园，小心翼翼地把鱼缸放到“金鱼园”。这3条小金鱼和之前的外形、颜色相似，老师请丁丁介绍了他的“新朋友”，大家一起交流小金鱼的习性等，丁丁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些。从那以后，丁丁成了小金鱼的“守护神”，钻桌下等行为减少了许多，班里的小金鱼在他的精心照顾下，再也没有死的。

    因为喜欢小金鱼，丁丁开始模仿妈妈饲养金鱼的方法，还与妈妈通过图书、网络、海洋馆等途径认识了许多水生动物。在妈妈的支持下，丁丁开始饲养更多水生动物，妈妈还鼓励他带一些到幼儿园与大家一起饲养。

    班里的“金鱼园”变成了“水族馆”，丁丁也成了大家的小老师，不停地为小朋友介绍各种小动物的名称、生活习性等知识。

    经历了一个多月，丁丁感受到大家对自己的喜爱，哭闹、尖叫的声音不见了，能和小朋友一起生活、游戏、学习了。丁丁妈妈也与老师有了说不完的话。事后，丁丁妈妈还就那段时间的经历，给老师写了一封信，表达了感激之情。

    老师，那天，您让我们带小金鱼，当时我不理解您的真正用意，以为老师就是变个方式让我们“赔偿”，甚至有些抵触。爸爸说不管老师出于什么目的，咱们按照老师说的做。周四晚上，我们告诉丁丁周末带他一起去买小金鱼，他可兴奋了，问我：“我能买几条小金鱼吗？”我同意后孩子明显懂事了。周六，我们带丁丁到市场上让他自己挑小金鱼，孩子惊喜地问我：“我能自己挑吗？”“我真的能自己挑吗？”“那我真的自己挑了。”当时，我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周日下午，我们商量周一把3条金鱼带到幼儿园，丁丁听完一下子就大哭大闹。我差点就妥协了，孩子爸爸说：“按老师说的做！”我狠心坚持了，丁丁哭了一会儿见不奏效，就没再哭闹，也便同意了。

    通过这件事，我发现孩子长大了，每天着急来园，在家经常观察我怎么喂鱼、如何换水，还经常问为什么。我们一起从书里寻找答案，他也喜欢看书了，在家也不发脾气了，破坏物品等不良行为也减少了。

   “金鱼之死”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收获，丁丁把小金鱼带到幼儿园饲养，学会了担当，懂得了责任，更加爱惜生命。谢谢老师的良苦用心！

    孩子同小动物有着天生的亲近感，但也有些孩子表现得似乎很“粗暴”，比如，抓着小狗的耳朵用力扯，用小棍扎小乌龟的头，是孩子不喜欢小动物吗？不是，孩子往往是因喜爱而产生好奇，想看看自己这样做小动物会有什么反应。加之自身认知水平有限，移情能力较差，不会设身处地为小动物着想。如果我们只是一味讲道理，情急时甚至加以批评责备，往往是没有效果的。

    在对丁丁的教育中，老师采取正面引导的方法，让周围人与丁丁共同照料。丁丁通过模仿，学会了如何正确照顾小生命，在小朋友面前还树立了自信，并进一步体会到人类与动物、与自然的关系，这些感受将成为孩子一生中宝贵的财富。

原文刊登在2021年3期《学前教育》（家教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