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琴游戏思想对当前幼儿园游戏实践的启示

作者:陈晓红 黄进  来源: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上传时间:2012-06-20
“游戏”,是一种时常被提及并被呼吁要重视,但在教育实践中却往往被忽视的活动。“幼儿园要以游戏为基本活动”。不论是20世纪90年代出台的《幼儿园工作规程》,还是21世纪初颁布的《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试行)》,对这一点都尤为强调。然而,考察幼儿园教育实践我们发现。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深入思考。
陈鹤琴的游戏理论是其教育思想体系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他主张以儿童特点为前提,以大自然、大社会为课堂,以实现“做现代中国人”为根本宗旨,以游戏为主要方式,充分发挥儿童的自主性,促进儿童的全面发展。时至今天,陈鹤琴的游戏理论对于解决当前幼儿园游戏存在的问题仍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一、“游戏是儿童的生命”
陈鹤琴认为儿童有四心:“好动心”“模仿心”“好奇心”“游戏心”,其中“游戏心”出自于儿童的本能。19世纪以来,教育学家和心理学家对儿童游戏的重视,既是对游戏在儿童身体、认知、情感、人格等方面发展价值的认同,也是对儿童作为一个完整的、和谐的人的一种尊重。受西方思想的影响,陈鹤琴也反思:“吾国社会对于游戏不加注意,甚有以为学校不宜让儿童游戏的。普通人常以游戏为顽皮。”
时间虽已过去了大半个世纪,人们的这种思想却仍然存在,只不过演变成了另一种较为隐蔽的形式:有游戏,但只有“教师的游戏”。这与我国传统文化中忽视儿童的地位,将成人文化作为典范的思想是分不开的。因而,人们即便接受了西方现代的教育观念,意识到儿童应该玩游戏,但也仍认为他们应该玩的是成人设计的游戏。
这一观念反映在幼儿园教育实践中即为教师对游戏控制过多,异化了游戏。教师往往是游戏的组织者和领导者,严格控制着幼儿游戏的内容、时间、规则以及游戏的发展。在角色游戏中,教师经常采取“包办”的做法,给幼儿准备好各种游戏材料,以一定的模式导演幼儿的游戏,如规定几种主题和角色,帮助幼儿分配角色或指定角色,角色必须按固定方式来表现,情节也要按一定套路发展。显然,幼儿没有真正成为游戏的主人。我们经常在幼儿园看到这样的现象:在游戏开始前,教师会说,你要想好玩什么,怎么玩;在游戏中,教师会说,你不可以这样玩,你必须那样玩;在结束时,教师会说,你学到了什么,你以后应该这么做。正如华爱华教授所分析的那样,“在教学计划中,教师会详细地安排游戏的过程,使得幼儿按教师设定的流程进行‘游戏’;在游戏的设计中,教师规定了幼儿的游戏行为,成为游戏的直接导演者,幼儿成为游戏的‘奴仆’;在组织游戏的过程中,教师不断强化幼儿必须达成的即时目标,使得游戏成为了追求结果的活动”。[1]
陈鹤琴提出:游戏是儿童的生命。因此,教师应尊重幼儿在游戏中的主体地位,不能不顾幼儿的意愿,不能总是要求幼儿按成人的意愿去做。教师应尊重幼儿的兴趣,考虑其需要,让幼儿在游戏情境中主动、积极地探索和发现,以自己的方式去获得各种经验。同时,要为幼儿创设良好的游戏环境,为其自发、自愿的活动提供条件,并将教育目标渗透其中,促进幼儿身心健康和谐发展。更为重要的是,教师要学会欣赏幼儿的游戏,欣赏他们在游戏中异想天开、不断生成和创造的品质。这是对生命本身的欣赏,也是一种民主平等的师幼关系的体现。
陈鹤琴还强调,儿童游戏要有快感。儿童从游戏中获得的快感越多,游戏兴趣越浓厚;快感少,情趣也少。因此,教师应关注幼儿游戏的愉悦性,不能使游戏成为任务。同时,也要注意到,游戏的发展价值是以幼儿获得自由自主的游戏体验为基础的。任何活动若被剥夺了快乐和自主,再怎么强调它对幼儿发展的好处,也是值得怀疑的。
二、“大自然、大社会是一本无字的的书”
陈鹤琴说过,“大自然、大社会是一本无字的书”,是“活教材”。他对大自然的热爱和推崇渗透在他的整个教育理论中。在生活中,他也经常带着儿子去看蓝天白云、山林树木、鸟兽昆虫,让儿子快乐自由地玩耍和奔跑。陈鹤琴对自然和社会生活的重视是建立在对中国传统的书本教育和灌输教学的批判之上的。时间过去这么多年了,中国儿童的处境已发生了很大变化,而远离自然的问题却越来越严重了。
当前幼儿园游戏材料逐渐商品化,主要为玩具工厂生产的现成玩具或具有高科技含量的游戏材料。根据刘焱的调查,在儿童游戏材料中,商品化玩具已占80%以上,自己动手制作游戏材料的儿童比率下降很快,上世纪80年代末还占64.4%,到上世纪90年代已下降到27.1%。精美的现成玩具代替了过去的自然材料,儿童制作玩具的乐趣以及在此过程中想象、思考的权利也被无情地剥夺了。
随着都市化进程的加快,城市绿地的减少,幼儿走进大自然的机会也日渐减少。幼儿游戏的场所主要是室内,即使是户外游戏,也大多是在塑胶地面上(特别是在城市幼儿园)进行,幼儿很少有机会在大自然中玩耍。此外,大部分幼儿没有了观察和捕捉自然界小动物的经验,取而代之的是观察幼儿园的自然角等。很多充满自然趣味的民间游戏也已淡出人们的视野。自然材料和自然空间的缺乏导致幼儿只能在一个人工建造的环境里游戏,被商家和教育者“游戏”着。
陈鹤琴的理论和实践启示我们:气象万千、无可穷尽的自然界是儿童的经验宝库。因此,面对游戏的自然性逐渐减少的现状,教师首先要因地制宜地为幼儿提供自然性材料。例如,在意大利瑞吉欧的幼儿园中,教师为幼儿提供的游戏材料大多是从野外捡回来的树枝、树根、石头等,幼儿可以利用这些自然材料充分发挥想象进行创作。教师也可以为幼儿提供废旧物品或经过简单加工制成的玩具,以鼓励幼儿自制玩具,这样不仅可以节约开支,更重要的是可以进一步发掘玩具的教育价值。因为幼儿在制作玩具的过程中会积极开动脑筋,加深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提高动手能力,并养成勤劳、爱惜资源等美德。此外,教师要努力为幼儿提供更多接触自然的机会,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多带领幼儿到大自然中去游戏。例如,可以带幼儿去郊外认识大自然,参观养殖场,近距离地认识动物,等等。
三、“游戏式的教导法”
陈鹤琴明确指出,幼儿园活动以游戏为主。他认为,“喜好游戏”是儿童突出的心理特点,也是“儿童的本性”,“儿童既然有这种强烈的本性,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个动机去教导他”。[2]他赞成将教学和游戏整合起来的做法,认为这是寓教学于游戏之中,游戏要成为幼儿教育的基本手段,乃至幼儿教育的一种精神或灵魂,要贯穿幼儿教育的整个过程。
这些年来,游戏作为教学的手段,已受到了教师的重视。但有的教师为了使活动呈现所谓理想的游戏状态,会把教学、谈话甚至是生活活动都安上“游戏”的名目,这实际上是把游戏当成一种装饰,这样的活动往往会偏离教学目标,显得生拉硬套甚至不合逻辑。
教学与游戏的整合的确是教育实践中的一大难点。许多教师对这两者之间的内在关系缺乏正确的认识,以为“教学游戏化”就是教师在组织活动时运用一点游戏策略或拼凑一点游戏活动进去。笔者看过一个生活活动“筷子夹夹夹”,教师选用儿歌来引导幼儿做游戏:“小筷子,本领大,五个手指来帮忙,拇指、食指和中指夹着哥哥躺躺好,无名指、拇指和中指托着弟弟躺躺好,先打开,再合起,一夹一夹真有趣,饭菜吃完味更香。”这首儿歌把筷子分成“哥哥”和“弟弟”两个角色,看上去似乎带有游戏色彩,却缺少现实生活依据,根本不能激起幼儿对于使用筷子的兴趣,不但显得多余,甚至成了幼儿学习动作的障碍。又如,在一次美术活动中,教师设计了一个给娃娃的头发配发卡的游戏,规则是红头发配红发卡,绿头发配绿发卡,目的是让幼儿掌握颜色配对。结果操作时,幼儿纷纷给黑头发配上红发卡,给绿头发配上黄发卡,因为在生活中发卡往往用来装饰头发,人们经常使用对比色。这个活动中使用的游戏策略与幼儿的生活经验不契合,因而失败了。实践中这样的现象很多,归根结底,是教师缺少对幼儿生活经验的了解,以为只要设置一些假想的或竞赛之类的环节就是所谓教学游戏化了。
通过学习陈鹤琴的理论,我们体会到,他所提倡的“游戏式的教导法”是以幼儿自己的“做”为核心的,这能极大地调动起幼儿的经验。“做”是一个中心,联结着活动中的教师和幼儿,教师应与幼儿共同游戏,给予幼儿必要的指导。从他的这些观点中可以看出,虽然他强调要让幼儿自由游戏,却也强调教师对活动的指导,因为这两者并不是对立的。
当然,即便是强调教师指导的、有一定目标的教学活动,也得成为幼儿自主自由的活动,得按照他们的生活经验和逻辑去进行游戏化的设计,而不只是披着游戏的外衣,负载着教师规定的学习目标或责任。实践告诉我们,那些在体察幼儿的感受和体验、观照他们的生活经验的基础上设计的游戏化教学活动,往往能最大程度地激发他们“做”的兴趣。
参考文献:
[1]华爱华.幼儿园课程改革中的游戏实践分析[J].幼儿教育,2009,(4).
[2]北京市教育科学研究所.陈鹤琴教育文集:下卷(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5:25.
编辑:ci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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