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幼儿教师的形象常常用年轻漂亮、能歌善舞、心灵手巧等来形容，或者是另外一种形象：工作辛苦，身心疲惫，待遇和社会地位低，有爱心、耐心和童心等。这种描述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就是，中国的幼儿教师“美得像演员”，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么，美国的幼儿教师究竟是什么样的生存状态呢?

　　一、教师的形象与才艺

　　(一)看上去并不美

　　从我所接触的加州的几所幼儿园来看，幼儿教师并非个个年轻、漂亮，几乎每所幼儿园都有不少5O岁以上的教师。例如，一所教会幼儿园有6名教师，其中3名年过60岁。她们的脸上没有我们想象的疲倦和苍老，反而随着年龄增长而愈发慈祥和具有满满的童心。从形象上看，女性幼儿教师看上去并不美。我比较熟悉的几名老年幼儿教师中，有一名身高超过1．7米的胖胖的白人老太太园长，一名即将退休的头发花白的墨西哥移民教师，几名在幼儿园工作30年以上的教师，如果按照我们心目中幼儿教师的形象判断，他们可能都“不合格”。美国幼儿园对教师的着装没有什么特别严格的要求。见惯了国内幼儿教师的整齐工装，不戴首饰、不披长发的职业形象，再看美国幼儿教师的个性化服饰，还真有点不习惯。美国的幼儿教师可以着便装，穿高跟鞋、长裙子，佩戴首饰，甚至还有教师光着脚丫和幼儿在院子里游戏。可见，美国幼儿教师并不具有太多的所谓职业形象特征。

　　(二)并非多才多艺

　　用“多才多艺”形容中国的幼儿教师似乎一点也不为过——他们五项技能样样精通，吹、拉、弹、唱、跳无所不能。我国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幼儿教师招聘的条件就是具备这五项技能。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美国幼儿教师的才艺，可谓“一无所能”，甚至说他们“笨一点”也不为过。虽有夸张成分，但基本符合事实。美国的幼儿教师通常不擅长唱歌、跳舞、弹琴(除非自己喜欢)，即使在集体活动、音乐活动或者讲故事的时间里，教师也通常和幼儿一起做一些最简单不过的肢体动作。教室里没有钢琴，只有很普通的录音机播放着故事或歌谣。即使是给幼儿讲故事，教师也只是象征性地用语言和肢体表达一下而已。美国的幼儿教师也并不“心灵手巧”。他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更多精力在幼儿园给幼儿做手工，但是他们有别的办法自制玩教具。比如：中国的幼儿教师会花大量的业余时间用来制作玩教具，如沙包、布娃娃以及各种玩教具等。美国的教师绝不会这么做。一是他们通常不具备这种精细动作的能力，二是他们认为这样做既消耗了精力也占用了他们的休息时间。幼儿园为幼儿购买了足够多的玩教具，教师偶尔也会自制，但不是靠手工和时间来完成，而是靠一些玩教具的科学配方(fomula)和自己的创意组合。教师可以提前从网上找一些配方，每天早上提前几分钟到教室，按照配方就可以在几分钟之内配置出既环保又好玩的材料。比如，他们用水、。淀粉和一点颜料就可以做出极受幼儿欢迎的一种手抓材料；用面粉和油配置出各种颜色的橡皮泥。他们还会经常把多种玩具重新组合搭配，让幼儿玩出不同的花样。

　　二、教师的工作与薪酬

　　(一)相对轻闲的工作

　　与国内幼儿教师高强度工作相比，美国幼儿教师工作强度相对较低。首先，美国幼儿园的师幼比例比较高。全美幼教协会(NAEYC)规定，幼儿园的班级师幼比不得高于1：1O，实际上很多私立幼儿园的师幼比通常在1：5左右。其次，美国幼儿在园时间较短。幼儿园有不同的课程计划，全天制与半天制，五天制与三年制，幼儿的入园、离园的时间非常灵活。即使一所幼儿园满员50名幼儿，实际上每天到园的可能就是20名左右，其中有的幼儿还属于半天制，这大大减轻了教师的负担。第三，幼儿教师的工作环境相对宽松。他们可以自主选择课程模式、课程内容和教学材料，行政管理人员只在宏观上调配和支持教师的教学工作。更为关键的是，美国幼儿教师接受的来自上级管理部门的额外的工作任务不多，他们不用被安排听课、评课和参加各种比赛，应付各种检查。教师只做自己的分内之事。由于没有更多额外附加的工作，美国的幼儿教师更具有工作的自主权，从而具有更强的专业发展动机，敬业程度也很高。他们可以自主学习、相互交流，也会经常参与一些地方性或全国性的研习会(Workshop)。正因为他们拥有较大的自主权，许多教师对自己的职业充满了归属感和使命感。

　　一位即将退休的老教师把自己女儿小时候的200多本儿童读物全都带到了教室，并按属性进行分类后整齐地码放在书架上，作为班级的图书资源。还把自己喜欢的奥尔夫乐器放在教室里供幼儿使用。有些教师甚至使用个人薪水为班级购置材料及图书。这些工作了一辈子的老教师将幼儿园看作自己的家，虽然不会加班加点奉献自己的时间，但是在工作时间里却一定是尽心尽责的。

　　——一所特许学校学前班观察(2016-07-04)第四，幼儿教师有灵活的休假制度，他们可以根据情况调整自己的工作与休息时间。

　　记得一次我像平时一样走到自己观察的班级里，却发现换了一位年老的新面孔在带孩子。连续几天都是如此。我便主动和她交流。得知这个班上的主班教师有事请假1个月，这位老教师是临时代课教师。她原来也是一名幼儿教师，退休后和几家幼儿园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如果某所幼儿园有教师请假，她可以随时替补做临时替代教师。这种灵活的教师休假制度，给了教师很大的自由。

　　——ucsB大学附属幼儿园观察(2016-05-04)

　　教师工作相对轻松，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幼儿在园的很多事情是由幼儿自己完成，教师无须代替。比如午睡，通常是幼儿自己将床垫铺好和收起；午餐也是由幼儿自己动手取放；每天的玩教具也是幼儿的工作。教师几乎不用动手，只需动动嘴即可完成。这些看似轻松、轻闲的工作背后是他们对幼儿良好行为习惯养成付出的努力。看似轻闲的工作并不意味着教师无所事事，他们在幼儿园里扮演多种角色：幼儿的玩伴，幼儿的看护者、观察者和教育者。他们可以花很长时间陪幼儿玩，也可以用很长时间来规范一个幼儿的行为；他们很清楚什么事情可以放手，什么事情不能放纵。

　　(二)相对低的薪酬

　　我们也许会认为美国幼儿教师一定是高收人群体，其实不然。根据美国劳工部统计局的统计结果，美国幼儿教师的收入与学前班及小学、初高中教师的收入差别很大。教师的薪酬与学段有关，也与所教学科有关。以路易斯安纳州为例：2004年普通教育(相对于特殊教育而言)的幼儿园教师平均年薪为20250美元，而学前班和小学教师平均年薪分别为36850美元和36820美元。在我参观的几所幼儿园中，近年来幼儿教师的薪酬也不算很高。

　　以教会幼儿园为例。教师的薪酬以小时计算：通常16～25美元／小时不等。以一位教师为例：每周在幼儿园工作5天，每天工作8小时，每小时20美元，该教师的月薪为3200美元／月。也就是说，该幼儿园教师的工资通常在2560美元／月～4000美元／月，但不同的州略有差异。

　　——一所幼儿园的教师平均薪酬(2016-3-10)

　　幼儿园教师职业的低收入、低福利、职业发展机会欠缺以及继续教育奖励机制不完善使美国高校幼儿教育专业缺乏吸引力，美国幼儿园教师的人才流失现象非常严重。根据美国斯坦福大学教育学院院长Stipek博士的研究，美国每年有至少五分之一的幼儿园教师离职。2013年，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U．S．DepartmentofHealthandHumanServiees)牵头进行的一项全美幼儿保教项目调查(NationalSurveyofEarlyCareandEducationProject)显示：教师学历水平不同，工资待遇不同，平均为每小时13．1美元。基于这种现状，各州纷纷启动资助项目，有“T．E．A．C．H．”(TeacherEducationandCompensationHelps)的“早期幼儿项目”和“幼儿保育补偿金”项目以及其他奖励政策，如鼓励深造等促使教师提高素质进而享受较高待遇。在美国，尽管幼儿教师的待遇不算很高，但是他们的职业幸福感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在美国，工作只有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无论是令人羡慕的医生、律师、农场主，还是普通的超市里的收银员、理货员或者清洁工，他们的社会地位在人们心目中一样。尽管美国的幼儿教师也在流失，但是对职业幸福感的回答如出一辙：喜欢并幸福着。生活成本之低以及相对轻闲的工作足以使他们过上一种知足的生活。

　　三、教师的资格与准入

　　(一)幼儿教师的资格获得

　　在我所观察的几所幼儿园中，尽管幼儿园性质有所不同，但不同幼儿园的教师素质并没有质的差别，这也正是美国政府为保障学前教育质量而努力的结果。为了保障师资队伍的专业化，政府对幼儿园教师资格进行严格认证。证书由各州政府发放，有统一的标准：申请者除修完必修的专业课程和实践学习外，必须参加名为Praxis的考试。针对幼儿园教师的Praxis考试由三部分组成：基本技能、教学基本原理、早期教育，其中基本技能又分为阅读、数学和写作。美国政府目前大力倡导幼儿园教师在工作之余进入高校研修课程，进而考取教师资格。美国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的教师资格证不同：公立幼儿园对教师要求相对较高。如，1986年《卡内基报告》将教师资格分为三级：持有教师执照的教师(LicensedTeacher)，由各州政府颁发；持有资格证书的教师(CertifiedTeacher)以及持有高级资格证书的教师(AdvancedCertificateHolder)，这两级证书由全国教学专业标准委员会(NBPTS)颁发。同年《霍姆斯报告》也提出三级教师标准，即初任教师：大学本科毕业，有效期五年，到期作废，虽非职业教师，但可以担任大学主修或辅修学科的教学，满一年后获得教学硕士学位者，可以申请高一级证书；专业教师：有教学硕士学位，能独立教学；终身教师：教学成果显著，并有博士学位。此外，全美幼教协会不断推出和更新资格标准，建立了如初级许可证标准(InitialLicensureStandards)(2001)、高级计划(AdvancedPrograms)(2002)、副学士学位计划认证(AssociateDegreeProgramAccreditation)等一系列高质量的专业标准要求。为了促进教师专业水平提高，许多州取消了终身教师资格证书，每隔一定年限要重新认证；还通过提高福利待遇来鼓励幼儿园教师获取教师资格。相对于公立幼儿园教师资格而言，私立机构的教师资格要求则比较低，有的甚至没什么要求。在一些小学附属的学前班甚至可以到看到临时的教师助理，半天时间在幼儿园助教，半天时间去超市打工。随着提高教育质量的要求，私立机构中的幼儿教师学历跨度很大，从硕士学位(1年或2年，post-bachelor’s)或4年本科学位一直到高中学历不等。而且，很多州要求私立机构在规定期限内对职员进行培训。如，有的州要求两门职前培训课程，有的州要求每年35学时培训，也有的州不作要求，各州差异很大。

　　(二)幼儿教师的职业准入

　　21世纪以来，美国不断推进教师职业准人制度的改革，以便为学校提供“懂得关注孩子，合格的教师”。以美国爱达荷州为例，他们委托爱达荷州立大学制定了12项准入标准，可以看出美国教师准入的导向不是学科成绩而是实践能力。准人的程序包括申请材料与准人面试。申请人要完成英语写作、公共演讲和数学等课程，其中至少两门成绩为A，一门不得低于C；同时还必须完成计算机技术和关于人类发展与个别差异两门课，成绩不低于C。在此基础上，教师才有资格提交申请材料。申请材料包括个人传记、教育信念陈述、儿童个别差异案例、案例研究分析等。准人面试主要是考察申请者的教育实践能力及潜能。面试考官由3～4名成员组成，包括教育学院教师、实习指导教师、接受教师培训计划的候选人以及来自艺术与科学或健康专业等普通大学教师。面试内容由五项构成：包括口头交流评估、态度评估、职业技能评估、思维能力评估以及解决问题能力评估，申请者必须达到至少三项。面试程序大约20分钟，内容包括自我介绍、教学短片及相关专业问题等。申请者即使获得儿童发展助理证书(CDA)，也要求必须18周岁以上，高中或同等以上学历，要有480小时的幼儿教育工作经验，并在五年内完成120小时的幼儿早期教育课程。可见，美国教师职业准人制度对实践能力比较重视，对教师的专业发展起到了导向作用。特别是在面试环节不突出笔试测验而是强调质性评价，以确保通过的教师能真正适合并胜任幼儿教师工作。

　　四、比较与思考

　　(一)形象与才艺并非幼儿教师的必备专业技能

　　很显然，形象与才艺不是幼儿教师的必备专业技能，这从中美“幼儿教师专业标准”中都可以看出。而现实中，我国幼儿园的确以年轻漂亮的姑娘居多，很少看到60岁左右的“老”教师?如果说民办幼儿园没有“老”的教师可以理解，那么公办幼儿园的“老”教师都去哪儿了?事实上，我国的幼儿教师可能从40岁开始就以“老”自居而退居二线，做一名配班教师，或者从事门岗、后勤等工作。一方面，这可能与我们对幼儿教师的定位有关。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幼儿教师就是保姆，他们的工作就是带幼儿唱歌跳舞玩玩而已，因此他们一定要年轻漂亮、能歌善舞、心灵手巧；另一方面，这也与幼儿教师的工作内容有关。我国幼儿教师要经常参加各种技能比赛，而这些技能老年教师通常无法胜任，因此幼儿园在招聘时常常会按照形象美、气质佳、技能高的标准去选择教师。此外，这可能还与我国幼儿教师的工作强度有关。我国幼儿教师工作辛苦、强度大，年轻教师可能更适合。正因如此，我国的幼儿教师形象才会更关注形象、气质与才艺。随着《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试行)》(以下简称《专业标准》)的出台，新的幼儿教师形象正被社会所接纳认可。《专业标准》中明确指出，幼儿教师的专业能力包括一日生活指导能力、游戏指导能力、环境创设能力、教育活动设计能力、沟通与反思能力等，没有一项涉及“能歌善舞”等才艺要求，即使是良好的职业道德也与年轻漂亮没有关系。笔者相信，随着《专业标准》的普及与深入，人们对幼儿教师的定位会逐渐从重形象才艺转向重专业能力。

　　美国的幼儿园之所以对教师的形象和才艺要求不高也有一定条件。通常一名幼儿教师要获得教师资格，必须有本科学历甚至研究生学历，因此他们人职时通常也不再年轻。我国的幼儿教师的入职年龄通常在18岁左右，而美国正式幼儿教师入职也要在22岁左右。加上美国幼儿教师工作相对轻闲，即使工作到60多岁也可以胜任。关键是，他们不需要吹拉、弹、唱、跳，只要有一颗爱心，具有耐心、童心，并且工作用心和专业，完全可以胜任幼儿教师工作。美国的《幼儿教师专业标准》更是强调教师对幼儿的支持与帮助，不涉及才艺与形象。可见，注重形象与才艺根本就不是幼儿教师的必备条件，而是我们的某种误解。一名幼儿教师，重要的是要有职业理想和信念、专业知识和专业能力。因此，幼儿教师职前培养机构需要在专业性上作出努力。尤其是幼儿园在招聘时更不能仅以这些形象、才艺作为入职条件，否则，不仅会误导教师培养机构的目标定位，而且这种取向也会背离教育的初衷。

　　(二)看似轻闲背后体现的是教师的专业性

　　中美幼儿教师工作的忙碌与轻闲对比鲜明，师幼比例严重失调是重要的原因之一。但退一步讲，如果真的让我国的师幼比例达到1：5左右，我国的幼儿教师一样可以轻闲吗?实则未必。如果教师没有科学的教养方式，幼儿园没有合理的教育制度，幼儿没有养成好的生活习惯，即使1：1的师幼比例也会让教师疲惫不堪。由此可见，看似轻闲的教师工作背后除了客观上的师幼比例外，主观上的教师专业性和幼儿园的相关制度才是关键。

　　美国全国教学专业标准委员会(NationalBoardforProfessionalTeachingStandards，NBPTS)针对3～8岁儿童制定了优秀教师专业标准，其中包含五条核心原则：教师要对学生及其学习负责；要精通他们所教的学科，并且知道如何将这些学科知识传授给学生；要组织、管理和监督学生的学习；要对自己的教育教学实践进行系统反思，并能在实践经验中学习获得提高；要成为学习组织中的成员。在此基础上制定优秀幼儿教师专业标准的具体内容：理解儿童、公共、公平与多元化、评估、促进儿童的发展与学习、有关综合性课程的知识、有意义学习的多种教学策略、家庭和社区伙伴关系、专业合作伙伴、反思性实践。全美幼儿协会(NAEYC)也对幼儿教师的职业标准有具体规定，可见美国对幼儿教师的要求是重视实践能力以及对儿童的发展与学习。因此，美国幼儿教师在幼儿入园之初，通常要花费很长时间来训练幼儿的规则意识和习惯养成，他们很清楚这是幼儿教育中的核心。这些规则包括一日生活中每个环节的幼儿的行为规范。在笔者观察的几所幼儿园中，一日生活中每个环节的幼儿的表现都如出一辙，且井然有序。下面以一日生活为例：

　　入园：幼儿自觉地走到图书角取书，坐在垫子上安静读书，等待其他小朋友入园。

　　就餐：两名值日生习惯地先洗手一擦手一摆放餐具和食物一向老师汇报一安静就餐一送餐盘一收拾餐桌一回到游戏区。如果是自带午餐，幼儿从柜子上取下自己的餐包一摆放在桌子上一自觉用餐一收拾餐包放回原处一收拾餐桌一分类扔垃圾一回到游戏区。

　　盥洗：自觉排队如厕一洗手一擦手一排队等待。

　　午睡：自己摆放床垫一铺好毯子放好枕头摆好玩具一起床收拾整理一放回原处。

　　游戏：自己取放玩具一排队轮流一统一收拾整理玩具。

　　——幼儿一日生活观察(2015-11-02)

　　从以上几个主要环节来看，幼儿在园的日常生活基本上都是自己动手，教师的责任是确保幼儿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这不仅减轻了教师的负担，更重要的是培养了幼儿的生活自理能力。这个过程可能要持续2～3个月，教师要不厌其烦地甚至手把手地教。在我国的幼儿园里，教师也在非常努力地培养幼儿良好的行为习惯，但是由于班级人数过多，一个环节没有做好，就会带来连锁反应。

　　看似轻闲的教师工作背后还有幼儿园管理制度的问题。如，灵活的课程计划、人性化的教师休假制、各种检查比赛“零接受”制、合理的接送有偿看管制等。幼儿园要求家长每天按时来园接幼儿，如果晚来则要缴纳一定的延迟费用。美国幼儿教师几乎没有各种所谓技能比赛活动，也不需要频繁地接受来自教育行政主管部门下达的各种检查工作；教师甚至不需要牺牲休息时间做各种耗时耗力的手工玩教具，这些制度一定程度上保障了教师工作的纯粹性。他们的时间不会被额外的分外之事占用，他们需要有愉快的工作和充实的职业生涯。工作压力小、工作与生活的平衡、不断提高的工作前景以及获得更高的薪水会让教师感到快乐。而教师的职业满意度体现在如何评价教师流动、工作压力和灵活的制度等方面。由此可见，合理的师幼比例、教师的专业性及人性化管理制度以及教师工作的纯粹性，是提升幼儿教师职业幸福感的必要条件。

　　(三)教师角色行为背后代表不同的儿童观

　　当前，我国教师传统的角色如“春蚕”“蜡烛”“人梯”等以及“保姆”“花瓶”“吃青春饭”的幼儿教师职业形象逐渐遭到批判和质疑，人们正积极倡导“支持者”“合作者”“玩伴”“材料的提供者”的幼儿教师角色。这种不同的角色观背后反映出的是不同的儿童观、教师观和教育观。

　　我国的儿童观经历了不同的发展阶段。从无视儿童的存在到尊重儿童的权利和主体地位，反映出儿童地位的提高，尊重儿童、关爱儿童、师幼平等观念逐渐成为教师的基本理念。但是，现实中却仍然存在对儿童的无形的伤害：比如，教师言行不一，说着尊重与平等，做着强制与无视；说的是支持，做的是阻碍；谈的是关爱，做的却是伤害。虽然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教师有良好的动机，是对幼儿负责、对家长负责、对幼儿园负责，但恰恰正是动机上的“高尚”带来了行为上的不当。这种现象的根源在于观念。在不少教师看来，儿童弱小教师强大，儿童无知教师全知，儿童无能教师全能，这些观念必然带来教师对儿童的代替、灌输、强制、训斥等行为，以一种爱的名义做着伤害的行为。可见，理念与行为的脱节仍然是教师难以跨越的难题。

　　美国师幼互动中反映出来的平等与对话是成人对儿童的信任。在他们眼里，儿童是有能力的，成人不需要代替；儿童是自我的，成人不需要灌输；儿童是他自己，成人无权干涉；儿童是有主体的，成人需要平等对话；成人能做的事情是站在儿童背后给予积极的支持和帮助，提供材料、创设环境、平等沟通、观察记录；成人需要做的仅仅是支持。这些观念是教师长期专业训练的结果。不同的儿童观背后是不同的教师观、师幼观、教学观、教育目的观、教育方法观等。正确的儿童观念不仅需要教师具有，整个社会都需要具备正确的儿童观。否则会带来家园的冲突，消解教育的效果。当正确的儿童观念成为一种社会文化稳固下来，儿童的幸福才可能真正得以保证。

　　(四)教师的幸福指数取决于付出与得到的平衡

　　幼儿教师的薪酬偏低是中美之间的共性，问题是美国幼儿教师的感受是知足和幸福，而我国幼儿教师则是辛苦和劳累。实际上，教师喊累并不意味他们拈轻怕重不愿付出，而是他们的付出和得到的薪酬不成正比。美国幼儿教师工资虽然不高，但他们的工作相对轻闲，二者基本匹配；我国幼儿教师的付出要远远大于他们所得，恰恰是这种心理落差导致了幸福感的降低。如果提高幼儿教师的薪酬待遇，这一职业的门槛将会相应提高，也会吸引更多优秀的人才。如此，幼儿教师的工作也会更加投人，即使工作再累，他们的感觉也一定是累并快乐和幸福着的。幸福指数提高意味着他们对幼儿园有更强的归属感，形成“高薪——高门槛——高质量——高地位——高幸福指数”的良性循环，最终的受益者将是每一个幼儿和家庭，甚至是整个社会。

　　近年来，我国的学前教育事业发展迅速，政府对学前教育的投入逐渐增多，但是教师的薪酬和社会地位并没有质的提升，直接导致幼儿教师的不断流失。我国《教师法》明确规定：“教师的平均工资水平应当不低于或者高于国家公务员的平均工资水平，并逐步提高。”目前，我国公办幼儿园基本上由国家财政拨款，民办幼儿园资金自筹。保障幼儿教育质量，国家必须以提高薪资为激励机制。首先，政府应稳固确立我国《教育法》和《教师法》中对幼儿教师在国家发展中的重要地位。其次，将幼儿教师真正纳入教师队伍中来，不能在进行政策倾斜补助时将幼儿教师排除在外。对于没有编制的幼儿教师，政府应通过组建教师协会或教师工会确定他们的最低收人，并协助其解决劳资纠纷，保障其合法权益。第三，继续完善现有幼儿园教师职称评定制度，改革现有幼儿园教师资格认证制度，真正做到学历、能力、岗位与待遇挂钩。

　　原载《教育导刊》(广州)，2017．4下．5～10

摘自：《幼儿教育导读》2017.08下

编辑：ci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