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师乐于开展项目教学，因为他们发现孩子们对项目活动兴趣浓厚并积极参与其中，很多孩子变得乐于提问并积极探究问题的答案。老师不会立即给出答案，而是给孩子们提供机会让他们自己发现答案。比如，假如孩子们想知道鞋子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或者是怎么制作的，老师会安排实地考察，这样孩子们的问题可以从实地参观或现场专家那里得到答案。在“鞋子”这个案例里，专家就是修鞋铺的师傅或鞋店的售货员。

在实地考察中，孩子们能看见社区的人们在工作中的情景，同时可以提出有意义的问题。孩子们可能会对鞋子生产和销售的其他方面产生兴趣，这样老师也可以邀请该课题的某个专家到课堂来讲解。通常，班上某个孩子的家长如果有专长，也会愿意到班上来跟孩子们探讨他们关心的课题，并回答他们的问题。

中国的老师在交流时说，通过项目活动，孩子们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大大提高。在开展项目教学以前，孩子们遇到问题时通常求助于老师，而现在他们则是倾向于先自己思考并尝试自己解决，孩子们变得越来越愿意跟其他孩子讨论他们的课题，并一起合作解决问题。比如，如果孩子们想在教室里建个鞋店，他们会就该如何建鞋店来分享各自的想法，随着他们对该课题讨论研究的深入，鞋店也就逐步建立起来。而这要是在过去，老师可能会帮孩子把鞋店弄好，然后告诉孩子该怎样在里边玩。因此跟游戏活动相比，孩子们在项目活动中会有更高的拥有感和成就感。

老师们还发现，项目教学与传统的集体授课相结合的教学方式，会更适宜帮助有不同学习需求的孩子。做项目活动时，孩子们常常会遇到因知识和技能不足而难以表现他们所学到的东西，当孩子不能用现有的知识和技能解决问题时，集体讲授的方式可以偶尔用来教授相关的知识和技能。比如，孩子们在项目活动中要学习怎样使用数字，但老师也可同时用集体讲授的方式强化他们对数的概念的理解，并通过做练习来提高孩子的算术技能。当孩子们有机会在项目活动中应用这些知识和技能时，他们会在老师讲授的正式课堂上更专心地学习，这是因为他们对在项目活动中要应用这些新的知识和技能目的明确。

孩子们研究的项目课题与他们的日常生活相关。当孩子们有与课题相关的经历时，他们很容易对课题产生兴趣并提出很多相关的问题。最常见的日常生活课题就是某种产品的生产或销售、保持健康的生活习惯、吃饭穿衣、锻炼、旅行、使用工具、照料家中的宠物或花园的植物等。所有这些课题都值得研究，因为孩子们会了解到东西是怎样制造和出售的，社区里的谁谁谁是做什么工作的，谁是专家，平时怎样找到这些专家等。这些课题的研究涉及数数、测量、实地参观、专家访谈、对社区里重要人物的角色扮演，以及对材料、事件和过程的了解。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历史、地理、经济、阅读、数学这些课程所涉及的各个学术层面，都可以在项目活动中进行学习、研究并展现。

下面，让我们来看看中国的孩子们做的两个项目案例。

这是我在中国幼儿园看到的一个比较成功的项目活动。这个课题选得好，是因为孩子们每天都能见着自行车，而且很多孩子都有家长带着坐自行车的经历。孩子的知识是不完整的，不同的孩子有不同的知识，因为他们的经历不同。项目开始时，老师从孩子们那里了解到他们有哪些相关知识，他们在哪儿骑自行车，家人中谁使用自行车。孩子们讲述他们自己关于自行车的经历。老师通过把专家请到课堂上让孩子们访谈，或在教室陈列两三辆自行车实物来启发孩子们，并记录他们未知的知识，同时帮他们拟出在之后的实地考察中要探究的问题。项目教学的第一阶段基于孩子们对该课题已有的知识，在该阶段，教师能评估出孩子们先前对自行车具备哪些知识，并考虑如何引导孩子们把他们的理解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

项目教学的第二阶段，孩子们讨论问题并考虑向谁提问，哪里能看到自行车，能借到哪些东西可带回教室研究。老师安排孩子们到自行车修理铺进行实地考察，并访谈了修车师傅。孩子们预测了他们可能会在那里学到什么。他们借了一辆很小的、一辆很大的、一辆很旧的和一辆很新的自行车，这样他们好研究自行车是怎么工作的，并学会各种零部件的名称。他们在见过一个自行车赛手后，还学会了拆卸自行车。

孩子们数了很多自行车零部件，他们测量了教室里自行车轮子的大小，以及自行车的高度和长度，以便于更精确地比较。他们会画自行车，会用彩面、泥条和剪纸来制作自行车。他们把每个家庭拥有自行车的数量调查结果制成图表，又用图表说明自行车的不同部件是如何组装在一起的。他们画下了自行车保养的工具，以描述怎样用这些工具来拆卸和组装自行车。他们还学会了为自行车清洁和上油的方法。

有的工作是孩子单独完成的，有的则是由小组完成的。并非人人都做相同的工作，重要的是每个孩子都能看见别人做的工作。老师把孩子们的工作成果在教室周围做展示，这样他们可以看见在做项目的过程中学到了哪些东西。他们在教室的一角建了个自行车修理店，在那儿孩子们可以进行角色扮演，而老师则可帮助他们在扮演修理工和顾客的时候，用词更加细致和精准。

几周后，孩子们已经学到很多东西。他们能够用更精确和复杂的语言来描述自行车的工作原理以及自行车是如何制造、买卖、使用、保养和修理的。尽管孩子们仍然对自行车有兴趣，老师认为他们可以转移到做下一个项目了。不过在该项目完成前，她有个主意来让孩子们付出艰辛努力的项目活动有个适当的结局。

老师告诉孩子们，幼儿园决定他们班级可以买辆新的自行车在操场上骑着玩。老师安排了最后一次活动——访问自行车店，这样孩子们好尝试不同的车型，并最终选好他们想给幼儿园买的那辆。店员惊讶于这些孩子对自行车所掌握知识的丰富程度，而他们使用专业词汇讨论不同自行车的优势从而决定买哪辆时也显得很老道。

自行车项目的第三个阶段是给孩子们提供机会来应用他们所有新的知识，并以为幼儿园选购自行车的方式来分享他们的学习成果。他们也把孩子的作品在教室里展出，让家长来园参观时了解他们孩子所做的工作。

第二个成功的案例是对京剧的研究。京剧这个课题有别于其他课题，因为京剧并不出现在孩子们的日常生活中。然而，由于中国的文化传统以及家人带孩子到剧场看戏的熏陶，自有其价值。在这个案例里，有个爷爷在协助孩子表演京剧，他可以到课堂上来跟孩子们一起工作并跟孩子们讨论他的活儿。

该项目教学的第一阶段，老师邀请孩子们分享他们有关京剧的故事(要是他们已经看过京剧的话)，或者分享他们知道的传统京剧故事和剧中角色的故事。孩子们有很多问题来问京剧是怎么回事，老师则组织了实地参观，让孩子们能了解到舞台背后的故事。

孩子们可以跟来课堂帮他们排练京剧的专家交谈。他们制作了面具和各种道具用于表演。他们了解了京剧的不同行当和人物角色，同时也熟悉了念白。他们绘制了角色的海报和色彩丰富的布景，并用了各种各样的材料来塑造角色和场景。在来教室帮助排戏的专业人员的指导下，他们自己设计了演出服装。

当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就开始表演给其他孩子和家长看，用这种方式来结束孩子和老师参与了数周的项目活动，是很成功的。

项目活动的魅力，在于它能激发孩子对所研究课题的浓厚兴趣，让他们沉浸在通过个体和合作来展示学习成果的享受过程中。孩子们以不同的方式来展示他们的学习过程，有时候他们把教室变成展览馆，这样其他孩子和家长可以来参观学习；有时候他们以表演的方式来展示他们的成果，就像京剧项目这个案例一样。可能是用带人参观花园或公园的形式来分享他们的成果，也可能是以唱歌和自己编剧的形式来分享他们研究该课题所学到的知识。他们研究这些课题用了大量的时间，研究到了一定深度，实地调查探讨了自己的问题，并且还把专家请到课堂访谈。

项目教学的三个阶段与故事的开始、进行、结尾三部分相呼应。上述两个案例就是孩子们探索自己感兴趣的课题的故事。他们的活动有时涉及科学探究，有时是逻辑思维和涉及数数和测量的数学。在其他情景，孩子们还会利用自己的艺术才能来向他人展示自己对课题的理解。老师的职责是对孩子们的工作进行引导和提出建议，而不是直接指点。每当遇到问题，他们会请教其他孩子来求得解决办法。孩子相互间会对他人工作感兴趣，并学会欣赏别人。课堂气氛支持孩子们努力工作，并鼓励他们多花时间用心来改进自己的工作。孩子们的工作目标是以合作学习的方式来掌握知识，并且在工作面临困难的时候要坚韧不拔。

当家长被问及他们对孩子用项目教学的方式进行学习有何感想时，他们说：“孩子变得对周围世界发生的事情更加有兴趣，变得更爱观察。甚至即便是从路边的井盖走过，也要停下来仔细研究一下上面的纹路。”家长还注意到孩子变得爱提问题，凡事想知道为什么。项目教学在孩子身上产生的效果，让家长对孩子正在学习和想要学习的东西都更感兴趣。在项目活动开展前，家长关心的是老师教了什么，而现在家长更关心的是孩子学到了什么。

在开展项目教学的幼儿园里，我对教师将新的教学策略与传统课堂教学方式相结合的能力印象深刻。我特别欣赏老师鼓励孩子思考并合作解决研究中出现的问题。我赞赏老师参与孩子戏剧表演的方式，使其资源丰富并有时间让孩子对该课题积累更多的知识。作为西方人，我尤其要夸赞老师让孩子把传统的绘画、泥塑和剪纸艺术自由地用来表征他们对所研究的课题的理解。

借此机会，我也想感谢我参观过的许多幼儿园的园长及让我观摩过其教学的老师。我对中国的访问成果丰富，因为我们在一起探讨项目教学中各自对学习、艺术、早期教育的观点时产生了众多交流的火花。

编辑：cicy